近日,有媒体报道美国政府将对美国药企引进中国的创新药管线进行严格的审查,引发了市场的担忧。虽然美国政府暂时否认将马上推出这一措施,市场情绪已经有所缓和,但事件背后折射出的美国医药政策的不确定性正在加大,虽然最终结果未必会带来实际的冲击,但对市场将带来持续的波动。
根据媒体的披露,拟议中的行政令将全面审查药企引进的中国药品管线,特别是在国家安全和生物安全性方面,同时也要求FDA提高药品在中国临床试验数据的审查。随着创新药市场的蓬勃发展,中国创新药管线的研发进度和成本都优于国外小型biotech,欧美大中型药企都在加紧引入中国管线。2025年上半年,大型欧美药企引入的管线中,有38%是来自中国企业。
尽管中国biotech更多是采取的fast follow的模式,与美国本土biotech本质上不在一个层面竞争,但临床的推进速度和成本上有着明显的优势,对美国各类风投支持的biotech还是形成了冲击,导致其后续的融资和变现出现了压力。由于部分硅谷资本是当前美国政府的支持者,在其影响下,强化对中国药品管线引进的审查就有成为政策的可能。
与大药企相比,美国风投资本虽然也有着长期投资生物技术产业的经历,但大部分资本的投资策略更多采取扎堆热点,更多关心短期变现的可能性,只有少部分资本坚持长期耕耘的策略。随着这部分势力在医药政策的制定上大幅增加话语权,美国医药政策的制定将越来越看重短期利益,不仅将与原先的庞大利益集团产生剧烈的摩擦,从而产生越来越多的噪声,也很难让市场能了解其长期的政策走向,从而导致医药政策的完全失焦,市场的走势将进一步模糊。
如果抛开公卫政策不谈,仅从药品本身的链条来看,美国医药政策的左右互搏趋势非常明显。
首先,在研发上,由于NIH和很多大学的基础医疗研究的联邦经费被大幅削减,美国的生物医疗的研发力度将呈现明显的断档,即使4年后能将经费补上,很多基础研究项目很难重启。而这些来自科研机构的研究是biotech的主要转化来源,风投资本不可能投资如此早期的项目且不追求任何回报。
但另一方面,风投又希望FDA在审批的进程和监管上持续放松,从而将自己现在持有的管线快速上市以获利。比如,最近FDA已经考虑在药品上市审批中不再要求外部专家评审,外部专家是FDA引入外部审查的一个重要环节,以此降低内部审查可能存在的利益冲突和提高审批的透明度。这些举措对已进入临床3期的药品是明显的利好,但将有可能损害机构的声誉。
因此,现有政策更多推动短期资产变现而不考虑长期资产匮乏,这与前文提到的对中国管线限制是一脉相承的,短期是其政策重点,长期不在考虑范围内。
其次,在药价改革上更多是以姿态取胜,而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措施。虽然美国政府在2025年4月和5月分别发布了两个行政令要降低药价,在7月,总统还亲自给药企发信要求其降低药价。但实际上,所有这些政策并没有对药企有任何强制降价要求,也没有真正的截止日期。在其核心的最惠国价格(MFN)上,至今没有任何实际的价格测算工具发布,药企也无法据此作出应对策略。而原本按照《通胀削减法案》(IRA)要求于9月1日公布的15个药价谈判的结果却至今也没有公开,这与其行政令要求今年的药价谈判降幅比去年更高的表态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另一方面,在药品关税上,与其早先表态要征收50-200%的关税相比,最终对欧盟药品关税只有15%,而且大部分仿制药都获得了豁免。本质上来说,药品关税将进一步推高药价,这与药价下降完全是矛盾的。而在医疗耗材和器械进口的关税对医院的成本压力加大,导致医院向商保要求更高的支付价格,最终成为推动保费上涨的关键因素之一。
再次,在PBM的改革上,虽然药企、公众和国会议员的热情都很高,但立法进展仍然缓慢,而且从现有立法草案来看,主要针对rebate和spraed这两部分,但PBM现在主要的收入来源已经变为服务费,立法内容明显落后于现实。PBM能够获利主要来自于其垄断地位,具体获利的工具只是垄断下的产物,因此,政府完全可以通过FTC来进行反垄断审查和诉讼,最终拆解PBM来解决其对市场的影响。但自从本届共和党政府上台以来,反垄断审查越来越少,更多只是威慑工具,并没有实际推动,对PBM的反垄断审查更是直接停滞了。
最后,大幅削减在Medicaid和个险的补贴将持续削弱医院的收入并导致部分药品收入减少。随着减税法案的通过,Medicaid和个险的补贴将被大幅削减,导致高达1000万以上的用户退出保险,同时由于补贴减少,健康群体首先退出保险,导致保费将持续上涨,从而进入恶性循环。随着保险用户的减少,医院首当其冲,特别是依赖Medicaid和个险的医院收入将减少。但对药企来说,由于保司的保费资金池下降,其控费措施将更严格,部分药品本来在Medicaid和个险的覆盖也将降低。比如,很多州的Medicaid将把GLP-1踢出药品目录,从而进一步降低GLP-1的保险覆盖率。保险覆盖人数减少与药企希望扩大销售规模又是互相矛盾的。
总体来看,美国当前的医疗政策充满了内在矛盾,背后实际是不同利益集团对政策拉扯导致的。削减来自中国的管线利好风投,但损害了大药企,政策可落地性不强。大幅削减大学和科研机构的经费长期对所有利益集团利空,但短期对资本和药企的影响都不大,所以反对的声音并不大。削减药价和增加关税都将影响资本和药企,因此始终是光打雷不下雨。削弱PBM虽然有利于药企,但将大幅削弱保险公司,而大保司对现政府的利益联结极强,所以很难落到实处。只有削减Medicaid和个险的补贴是其背后利益基本一致的,虽然会损害到部分药品的利益,但总体影响较低。因此,最终也只有削减Medicaid和个险的补贴成为了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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